昨天，已度过60岁生日的张枫，正式卸任广东省政府副秘书长、省人口计生委主任。此前他已经当选省政协常委。
有位省领导说，张枫是“广东的一张名片”。从2003年主持省人口计生委工作以来，他频出新招，推动广东人口计生工作爬坡升级，特别是建立“惠一生”利益导向机制，在全国率先实行农村计划生育家庭奖励制度、城镇独生子女家庭奖励制度、节育奖等，让实施计生政策的家庭得到实惠。他也因此获得中国人口领域最高奖项——中华人口奖。
而让他名扬全国乃至海外的，则是他大胆谈性的举动。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担任全国性学会副理事长、广东性学会会长以来，在全国率先举办性教育展览、编写性学专著20多本等，特别是首创性文化节，曾被中宣部、科技部等部门授予“全国先进科普工作者”称号。
迥异于人口计生干部“苦大仇深”的刻板形象，这位身材魁梧、声音洪亮的江苏广东“混血汉”是个“性情中人”，经常乐呵呵，满口“性学理论”，让闻者“如沐春风”。
令他一直遗憾的是，他最“解放思想”的“金点子”未能实现。那就是给韶关丹霞山风景区的阳元石戴上巨大的避孕套，宣传计生和性文化，最后因相关部门反对而作罢。
这位“个性官员”，终于要告别他工作了25年的“天下第一难事”——计划生育。回首往事，对于计生、对于性文化、对于从政感受，枫哥还有话说。
近日，南方日报记者走进他的办公室，喜欢舞文弄墨的张枫正在埋头写词，虽然格律不太讲究，但直抒胸臆，很见个性。词曰《念奴娇·六十抒怀》：
“岭南苏北，问大路小径，可留枫迹？借得三寸生息地，夜晚文化屹立。计生国策，酸甜苦辣，拼搏千秋业。读书写书，说性品性澄澈。
常忆知青务农，云贵做工，扛枪援老越。躬耕科普获先进，人口大奖鸣瑟。厚德重义，情洒四方，天下英豪结。六十逝水，枫哥抱拳作揖。”
◎要说这些年我最开心的事，是广东自实行计划生育以来，少生了3600多万人，为广东的可持续发展作出了基础性的贡献。我最担心的有三个问题：一是性病艾滋病在广东蔓延。二是人口老龄化速度加快。三是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问题。
◎我说过官员不能当成“官圆”，处处圆滑，还有什么意思？领导干部要有个性、风格。我的性格就是待人以诚，坦坦荡荡，敢作敢当。广东很宽容，想干事就能干成事，不在于你说什么，而是看你能干成什么？
◎我们要少讲“官话”，多讲点“人话”。如果能在欢声笑语中，让公众多接受性文化、性科普知识，让干部群众多理解“计生人”的苦乐，推动工作，有益社会，又何乐而不为呢？
◢心声最欣慰少生3600万人，最担心“找不到老婆”
南方日报：离开干了25年的人口计生岗位，总结一下，有什么最欣慰的，还有什么最遗憾的？
张枫：要说这些年我最开心的事，是广东自实行计划生育以来，少生了3600多万人，为广东的可持续发展作出了基础性的贡献。我最担心的有三个问题：
一是性病艾滋病在广东蔓延。广东有3000多万流动人口，他们绝大多数是青壮年，有生理和心理两方面的需求，处于性活跃期，由于他们远离家乡、离开他或她、缺乏约束等，如果性知识不普及，教育跟不上，性压抑问题解决不好，他们将会成为性病艾滋病的高发人群，必然会引发大问题。
二是人口老龄化速度加快。广东还有10多年的人口红利期，上世纪五十年代第一次生育高峰出生的像我这样的人，相继进入老年，我省人口老龄化日趋严重，老年人口已经突破1000万，到2020年将突破2000万，“未富先老”的特点在广东凸显，养老问题越来越突出，我们应该早点采取措施去积极应对。
三是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问题。据有关数据推算，再过15—20年，广东将有400多万男性找不到老婆。如果找不到老婆，何谈家庭幸福？
◢建议建议调整计生政策，“奖一、放二、禁三”
南方日报：临别之际，有什么意见建议？
张枫：作为一个干了20多年的计生人，我想提两条建议：第一，是将人口计生部门改名为“人口和家庭发展委员会”，增加促进家庭发展和幸福的职能。目前，家庭规模小型化、结构多样化、成员居住分散化明显，导致家庭功能弱化，在婚姻、生育、养老等多方面出现问题，而这方面的管理和服务滞后，需要政府予以规划、引导和帮助。第二，就是尽快调整生育政策，有利于促进人口均衡发展。实行计划生育政策30多年来，快速增长的人口现已放慢了脚步。上世纪70年代初每对夫妇平均生5.8—6个小孩，现在降到1.7个左右。是到调整生育政策的时候了。
怎么调？我个人认为：奖一、放二、禁三。
“奖一”，就是对只生一个小孩的夫妻，实施重奖。对于有生育能力的人来说，自愿只生一个小孩就是为国家为民族振兴作出奉献。过去也有奖励，但太少，要重奖，保证其能老有所养，过好晚年。
“放二”，就是放开二孩。可分两步走，“十二五”期间农村放开“单独”（即夫妻有一方为独生子女）可生第二个小孩，“十三五”期间城乡一体，就是不管农村还是城市，一对夫妇均可生二个小孩。
“禁三”，必须立法坚决禁止生育第三个小孩。因为我国人口基数大，每年净增长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。而且资源缺、环境差，不严格控制不行。我们广东现在每年相当于净增一个百万人口大县，不控制多孩就难以维持低生育水平。所以必须采取严厉措施禁止。
“奖一、放二、禁三”，符合国情民意，有利于幸福家庭、幸福广东的建设。当然，这些是我的个人建议，仅供参考。
◢从政不当“官圆”，以诚待人敢作敢当
南方日报：作为计生委主任，你在全国首创性文化节、给领导送避孕套、写书传播性文化知识，有人说你不务正业，有人羡慕你这么潇洒，有人称你是“个性官员”，你怎么看待这些评价？
张枫：我说过官员不能当成“官圆”，处处圆滑，还有什么意思？领导干部要有个性、风格。我的性格就是待人以诚，坦坦荡荡，敢作敢当。广东很宽容，想干事就能干成事，不在于你说什么，而是看你能干成什么。
有性就有孕，有孕就有命，有命就有性，所以我常说两腿之间无小事。中国人以前是谈性色变的，但总得有人出头做这件事。只要对民族、对国家有利，我不怕别人在这事上说闲话。事实证明，这种做法越来越被大家理解和接受。
作为计生委主任，送避孕套也是我的工作。有人说这是哗众取宠，哪来什么宠？我的工作包里有不少“套”，为啥送给工人、农民没人说，送领导就当新闻呢？我已经多次跟国家有关部门领导提出，多给些钱，多发些品种齐全的“套”给老百姓，因为“套”不仅能避孕，还能防病，还能提高夫妻性生活质量。
前些年，我往领导包里塞两个避孕套，他们会骂我。不过现在好多了，我再给领导避孕套，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出来。从以前谈性色变到现在这样，确实是开放多了。
◢卸任读书写书，继续为百姓谋“性福”
南方日报：大家都知道你很幽默。
张枫：我们要少讲“官话”，多讲点“人话”。如果能在欢声笑语中，让公众多接受性文化、性科普知识，让干部群众多理解“计生人”的苦乐，推动工作，有益社会，又何乐而不为呢？
南方日报：卸任后，你还会继续说性吗？
张枫：我在词里说了，读书写书，说性品性，我将继续努力，为老百姓谋“性福”。（陈枫）
